“惊天雷.......”
小个子的侦察兵抓住上一秒还在试探他唇舌的SEEKER,不安的低吟了一声。
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的?
上上个大周期他被惊天雷赶出了门外,上个大周期他们一语不发的看完了整部电影。
然后现在,他们在接吻。
大黄蜂觉得自己有点晕。
哦,对了,假如要下一个明确的定义,惊天雷根本不会承认他们在亲吻,因为根据当事人的说辞,这只不过是在回答一个“学术问题”。
学术........侦察兵感到对方的舌尖刺入了他的口腔,绯红色的光镜眯成了一条柔和的弧度。
哦,他很开心。大黄蜂磕磕巴巴地吮吸着对方的嘴唇,说实在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怎样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他连他们是怎样开始的都还一头雾水。
隐隐约约,他感觉自己腰迹的手收紧了一点,那个Seeker捧着他的脸把他顶在墙上,火种贴近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挤碎。
他记得自己和往常一样做完任务就拐到了这里,惊天雷抱怨了一番陈腔滥调,但是他还是厚脸皮的待在了蓝色战斗机的身边。电视上在放表演浮夸的脱口秀,两个当红的人类明星拥吻在一起,全场都在尖叫,红色的光镜不耐烦的撇过来,身边是一本边角有些起毛的《飘》。
对,一直到这,一切都很平常。
现在他总算可以掌握一点点节奏了。大黄蜂在密不透风的舔舐里找到了一些足够呼吸的缝隙,他不知道这种拿着敏感的传感器你来我去的游戏是不是每一个人类都喜欢,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觉得他们配合得还不赖。
“他们在干什么?”
“哗然取众。”
“我想看上次那个讲解碳基哺乳小动物的纪录片。”
他没胆子问之前他们的那个玩笑算不上“哗然取众”,但他用足部装甲板想都知道这种能让惊天雷生气好一阵子的傻事大概和博人眼球没什么关系。
“你到地球这么久了连节目是分时段播的都不清楚么”蓝色的飞行者摆出了一副鄙夷的表情,把电视调到了上次他们看得津津有味(但谁也没有发表评论)的频道。
“我就说吧。没有什么小动物。”
电视上的人类站在他们烹饪食物的房间里,旁边是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和各种他们叫不出名字的香料,还有刚煮好的肉酱;惊天雷看上去有些反胃,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油箱:
“看看这些有机调味料。”他难得用一种嘘唏的语气感叹了一番“这些碳基居然觉得这种像锈水一样的东西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哈哈,的确有点像。”似乎是鲜少看到战斗机这么抵触人类的文化,侦察兵明朗地笑出了声,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他们眼中,我们的食物也是一样不可理喻吧。”
“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蓝色的Seeker不耐地挥了挥手,“太恶心了。你能想象么,一大堆哺乳动物的肌肉纤维和蛋白质被碾碎盖到植物加工品上,然后被他们的油箱碾压成泥再排出来,天体尖塔在上,幸好我只要用吃能量块。”
“你尝到了么,汽车人。”
他想告诉对方他并不会逃开,所以不用这么一直紧巴巴地搂住他的脖子,可惜对方似乎把他的挣扎理解成了拒绝,绯红光学镜一刹那透出一副疏离而悲伤的样子,他松开了扶在他腰上的手,即使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固执地流连着另一颗火种的温度,但Seeker放任着明黄的躯体下滑疏远。
不,不,惊天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慌乱的支住自己的身体,攀住对方的手臂,他现在头昏脑涨,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在这种时候有余裕问出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没关系,他对自己说,没关系。
“我.....没有。惊天雷。我没有。”
“是么。”那个狡黠的飞行者露出了讥讽的神情,他抓住侦察兵的手却没有再度靠近的意思:
“我都给你那么长时间了。”
大黄蜂犹豫了一下,或许是今天蓝色SEEKER的小脾气让他觉得这个有些阴晴不定的战斗单位变得微妙的可爱起来,踌躇了一会儿他把拐杖放在了一边,悄无声息的坐在了支着头雕瞪着电视机,一脸不忍直视的飞行者旁边。
“我一直在想,飞行单位的能量液和我们是不是一样呢。”
多好看啊。
他望着惊天雷展开的双翼,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SEEKER猛的回过头来。
“你看,我都不知道在你们嘴里,能量液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侦察兵蜷着腿,和善地对面前灼灼发光的红色光镜补充到。
“你.......”
惊天雷觉得自己的面部软金属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打量了一下对方笑眯眯的表情,那个毫无自觉的小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旁边,他们的机翼和门翼差一点就要靠在一起。
可恶。
他望着那对毫无杂质的天蓝色光镜,想,可恶。
大黄蜂发现蓝色的SEEKER半响都没有说话,这让他有些担心了起来。他挪过去,关切地地面对眼前毫无波澜的面庞。
“嘿,惊天雷?”
飞行者放任这个小个子的侦察兵在他面前一脸忧虑地打量自己,甚至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比划了几下,直到那只明黄色涂装的手臂眼看着就要抚到他头雕上来了,他才一脸苦大仇深地擒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抱歉,我以为......”
“太狡猾了。”
“什么?”
“没。”
大黄蜂是真的开始担心了起来。有些不对劲。对着电视大吐苦水不是这个寡言高傲的飞行者日常的作风,同样,一脸别扭地轻声念叨显然也不是。
“惊天雷。”他看着对方总是撇着嘴的苦瓜脸,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悲。
“嗯?”
“你怎么总是显得那么不高兴呢。”侦察兵顺水推舟地靠过去,用手在SEKKER的嘴角推出一个笑脸:
“你应该多笑笑的。”
“你想知道么。”
飞行者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推开他的手,说话的时候那个弧度诡异又僵硬地开合着,就像一条丑陋的裂痕;
“咦?”
“答案。”
“关于你为什么不开心?”
“关于我们嘴里的能量液是什么味道。”
侦察兵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对方的光镜,发现那里波澜无惊。他想到之前那个在猛大帅旁一语不发的寂寥背影,想到那本书里被扫描的痕迹,那句话。
你在干什么?
这样不对,非常不对。你的逻辑电路一定是烧坏了。
别因为怜悯搭上自己。
然后他凑上了脸。
“告诉我。”
他觉得自己的火种舱在猛烈地颤抖,放在平时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的大脑模块开始不对劲了,但是没关系,他对自己说,没关系。
惊天雷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卑鄙。
他深信自己的火种里到底还是有着一颗霸天虎的灵魂。在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利用了对方的好奇时。
现在,他得到了他渴望得到的东西,而且随时可以用一个可笑的理由搪塞过去,非常干净利落,没有丝毫余地。即使他的内心残缺的那一部分还是会让他感到疼痛,即使他厌倦这疼痛,
但这不重要,他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吻他了。
况且,谁愿意面对自己的软弱呢。他想。
你以为我会愧疚么,你这个可怜的傻小子。
他拥抱他的时候几乎决绝地放任自己的恶质,他放任自己脑海里地声音告诉自己不要顾及那个愚蠢的汽车人心中的意愿,这一切不过是个你情我愿的放纵玩笑,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小个子推拒他的时候为什么像是被灼伤一样那么轻易地放开了双手。
懦夫。
他听见脑海里的那个自己怒骂着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笑起来,努力想让自己的心不在焉变得像那么回事,那个侦察兵攀住他的手让他燃起了一种近似悲悯的高兴,可是他都不知道这份悲悯是留给谁的,是那个侦察兵还是自己?
而现在的沉默又算什么呢。
“惊天雷......我......不喜欢这样。”
看吧,你不愿面对的,你渴求的,你不惜欺骗也要靠近的,灵魂趋之若鹜却被无视的。
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可是现在,你为什么要紧紧的抓住我呢。
他痛苦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是个战士,却一次又一次在战争开始的时候便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不要想到能留住阳光,风,和雨露。
逃走吧,他对自己说。
在被那个小黄人用言语杀死之前。
大黄蜂默默地看着对方低垂的眉眼。他不懂飞行者的心思,但却本能地感受到了那种悲怆。
“.......”他望着惊天雷垂下的双翼,觉得自己的发生器开始发出嘶哑的电音,这很奇怪,救护车昨天才修好了他。他听见交织的话语在自己地火种里翻腾——
我们这么相像。
厌弃也好,逃避也好,一定要活下去啊。
不要讨厌我。
我想.......以后也能继续遇见你。
侦察兵抬起脸,看着那双绯红的光镜,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知道发声器丢脸的颤动着,他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但是他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双手。
没有具体的界限与定义,危险,极高的不稳定性,
但是温暖。
而且他想得要。
“吻我吧。”
——“现在我发现自己活在一个比死还要痛苦的世界,一个无我容身之处的世界。”※
我不会逃开。所以别再这么想了。
玩笑也罢,吻我吧。
在我们尚且没有无药可救地爱上对方之前。
※注释:《飘》里的台词。原句是:Now I find myself in a world which for me is worse than death. A world in which there is no place for me.